深入探析“三言”的婚恋观

来源:期刊VIP网所属分类:结业论文发布时间:2014-03-27浏览:

  [摘要]《钱秀才错占凤凰俦》(《醒世恒言》第七卷)中外貌丑陋亦无才学的颜俊为了骗娶美艳异常的秋芳为妻,竟叫才貌双全的表弟钱青冒名顶替,前往相亲、迎亲。只因天公有眼,阴谋未能得逞,最后让表弟钱青赚了娇妻。小说嘲笑的直接对象是颜俊,而它的矛头所指则是封建婚姻制度。正因为婚姻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青年失去了社交的自由与择配的权利,颜俊骗婚才有可能。

  [关键词]三言挑战,传统个性,自由婚恋,新观念

  明朝天启年间,冯梦龙在广泛收集宋元话本的基础上,经过文学加工编成了《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三部短篇小说集,刊行于世,简称“三言”。随着明代资本主义的萌芽,手工业、商业逐步繁荣,城市也发展起来,进而形成一个相对独立的市民阶层。在这个新兴的阶层中,一种新生的市民意识正兴意盎然地与封建传统观念分庭抗衡着。加上哲学上反对传统封建道德、肯定人欲的王学左派对文学的渗透,使得明代后期反映进步思潮的“好色”作品,不仅数量最多而且成就也最高。值得注意的是,“三言”中的爱情小说不再以个别事件来反映婚恋的古老主题,而是以大批的例证,为我们展示了一幅幅当时的社会生活写生画和风俗画,从各方面展现出明末爱情婚姻生活的全景,较全面地折射出明末进步的民主主义思潮对当时社会生活的影响与渗透,展现了自主、自愿的、平等的、互爱的婚恋新观念,具有冲破重重封建礼俗去争取自由的价值和意义。

  一、讽刺、鞭挞传统的婚姻制度

  (一)讽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包办婚姻制度

  封建婚姻制度的基本内容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与媒妁包办男女青年婚姻的时候,考虑的是家族利益而不是当事人的意愿,因此“结婚不是个人行为,是‘合两姓之好’,以及繁衍后代的家族大事”①。男女青年被剥夺了交际与择偶的权利,直到洞房花烛夜才互相认识,先结婚后恋爱成了年轻人不得不接受的现实。这种制度不知造成了多少人间悲剧。“三言”小说对这种不合理的制度进行了无情的嘲讽。

  《乔太守乱点鸳鸯谱》(《醒世恒言》第八卷)中,三对青年刘璞与孙珠姨、裴政与刘慧娘、孙玉郎与徐文哥,各自由父母做主,通过媒人订了婚约。到了结婚的年龄,刘璞得了重病,刘母相信冲喜一说,要给儿子完婚。孙家知道未来女婿病重,怕耽误了女儿,便让儿子玉郎代姐出嫁。刘家因儿子病重不能拜堂同房,便叫女儿慧娘去陪伴新媳妇。结果将刘璞、珠姨的婚事办成了玉郎、慧娘的喜事。最后由乔太守做主将孙玉郎原聘的未婚妻嫁给慧娘原来的未婚夫斐政。“人虽兑换,十六两原只一斤”,最后结婚的不是原订婚的对象,订婚不由自己做主,改配亦可由他人代办。这篇小说对庄严、神圣的封建婚姻制度、婚姻习俗进行了辛辣的讽刺与揭露。

  (二)挑战“门当户对”,择偶注重人品,不看重门第、金钱,甚至于才学

  封建婚姻制度讲究门当户对。魏晋南北朝以来,社会上形成了等级森严的门阀制度,寒门与士族不得通婚。宋元以后,门阀制度的内涵发生了变化,不再重姓氏望族而重官位与富有,官府千金嫁给新科状元、进士成了理想的婚配。明代话本中婚恋观念较之前朝有了更大的变化。《钱秀才错占凤凰俦》中高赞为女儿秋芳择婿不要不学无术的豪门富室,而是“定要拣个读书君子,才貌兼全的配他,聘礼厚薄到也不论”②,最后将女儿嫁给父母双亡、家境贫寒但才貌兼全的钱秀才。《张廷秀逃生救父》(《醒世恒言》第二十卷)中王员外将次女许配给木匠之子张廷秀为妻,长女与女婿以门户不当为由反对这门亲事,王员外自有主见:“会嫁嫁对头,不会嫁嫁门楼”③。所谓“对头”就是男女般配,所谓“门楼”就是门当户对。高赞、王员外这两位封建家长虽然没有放弃支配儿女婚姻的大权,却不再看重门第的高下,更注重考察个人品行的好坏。

  与以上这些开明的家长相比,那些有权主宰自己婚事的女子择偶观念更为进步。如《卖油郎独占花魁》(《醒世恒言》第三卷)中花魁娘子莘瑶琴,不仅摒弃了门第、金钱,也摒弃了才学,将忠厚老实的人品视为唯一标准,将自己的爱情献给穷商贩卖油郎秦重。

  (三)揭露封建势力和宗法制度对美好爱情的阻挠和破坏

  政权、族权、神权、夫权代表了全部封建宗教的思想和制度,是束缚中国人民特别是农民的四条极大的绳索。这四种封建权力几乎联系着中国封建时代的一切社会问题。在政权、族权、神权、夫权诸种权

  力的摧残下,一对对原本可成佳偶美眷的男女,演绎了一曲曲悲歌。

  ——政权对爱情的摧残:《崔待诏生死冤家》(《警世通言》第八卷)诉说的是一对男女青年为摆脱奴役、争取自由和封建强权发生冲突的故事,揭示了封建统治者的凶残本质。主人公崔宁与秀秀,一个是玉匠,一个绣女,他们品貌相当,心灵手巧,互相爱恋,本应过着美满的生活。可是不管他们跑到哪里,始终未能逃脱以咸安郡王为代表的封建统治者的魔掌,甚至,即使作了人鬼夫妻也被拆散,最后崔宁也被逼死。

  ——父权(族权)对爱情的摧残:《闹樊楼多情周胜仙》(《醒世恒言》第十四卷)中女主角周胜仙对封建门阀观念的反抗与父权(即族权)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她在金明池的茶坊里与青年范二郎相遇,“四目相视,俱各有情”,就机智地假装和卖水人吵架向范二郎暗示爱慕,这样的行为已大大超过了礼教的范围。然而当她要求以正式的方式与范二郎结合时,却敌不过父权的淫威了。周大郎是个贩海商人,属于上层市民,既看中金钱,又看重门第。他本想通过自己的财富和女儿嫁给大户人家,挤进封建统治阶级的行列,没想到女儿要下嫁给“高杀也是个开酒店”的范二郎,从根本上妨碍了他的利益。于是,他就蛮横地利用封建家长的特权,破坏女儿和范二郎的婚事,把女儿活活逼死,还大骂她是“辱门败户的小贱人”。

  ——神权对爱情的摧残:《白娘子永镇雷锋塔》(《警世通言》第二十八卷)中封建宗法势力不允许妖怪与人结合,因而,无情地破坏了自由结合的许仙和白娘子的美满生活。白娘子在民间传说中原是一个妖怪形象,由于人民的喜爱和肯定才从一个蛇精发展成具有进步的市民情操的反封建妇女形象的典型。她追求的爱情是自由婚姻。夫妻互敬互爱,完全不同于妖怪的淫欲。婚后,她对许仙既关心照顾,又忠诚忍让,更说明她是以人的身份建立家庭,并希望与丈夫“百年偕老”的。她的有情有义使许仙和"妖怪"自由结合后竟生活得十分美满。然而,封建势力却不允许他们过下去。道士看出“妖气”,想画符镇白娘子;李将仕要在肉体上占有她;特别是代表神权的法海宣传色即是空,凶残地把她压在塔下。

  ——夫权对爱情的摧残:在封建社会里,丈夫是家庭的主心骨,家庭内外事宜均由丈夫来决定,妻子则不过是生儿育女与做家务的工具,只能作丈夫的附庸。因而,当男人们出人头地后,当了薄情郎“陈世美”时,成为弃妇、怨女便是妻子们自然难逃的命运。“三言”中严厉批判了那些薄情寡义的男子。《金玉奴棒打无情郎》(《喻世明言》第二十七卷)写穷秀才莫稽入赘到团头(乞丐头儿)家里,靠妻子金玉奴的帮助,会试及第。莫稽做官之后,却怕这门亲事“被人传作话柄”,居然把妻子推到河里。淮西转运使将金玉奴救起,认作女儿,并有意配给他的下属莫稽为妻。志得意满的莫稽跨进新房的时候,被篱竹细棒劈头盖脑一阵打,唾面垂泪“千薄幸、万薄幸”的一场臭骂。打骂后,最终夫妻复和,总算是一个大团圆结局。但《王娇鸾百年常恨》(《警世通言》第三十四卷)则是以悲剧告终。小说叙述周廷章追求王娇鸾的时候,指天发誓,“誓谐伉俪,口中咒愿如流而出”⑤,央曹姨为媒,写成婚书誓约,与王娇鸾同居半年多。但一旦分别,就乖乖地听从父亲的意志,慕财贪色,遂忘前盟,和魏氏女结了婚,如鱼似水,竟不知王娇鸾为何人。二十一岁的王娇鸾在绝望之余,悬梁自尽。吴江大尹得知此事后,痛骂周廷章的负情,用乱棒打死薄幸人。与周廷章的始乱终弃相比,《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李甲抛弃杜十娘的原因要复杂一些。孙富能征服李甲,夺走杜十娘,凭借的不仅仅是金钱,更重要的是社会上的礼教势力。他最终是利用了李甲对“拘于礼法”、“素性方严”的父亲李布政的畏惧心理,才将这位自私懦弱的贵族公子打倒的。李甲的负义行为,从本质上说,并不完全取决于他个人的意志,而主要是封建礼教势力和封建宗法制度对他影响的结果。与《窦娥冤》等作品相比,作者没有或求助神灵,或通过天子证婚来肯定杜十娘的爱情价值,而是将芸芸众生的旁观之人——市民作为界定社会正义,衡量人生价值的载体,这不啻是对封建礼教神圣裁判权的当头一棒。

  二、肯定真挚、自愿、平等、互爱的婚恋新观念

  明后期进步思潮“好色”观念的主要内容就是要求爱情和婚姻的自由自主。“三言”中对男女之间纯真爱情进行了全面讴歌;把男女情欲作为人类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肯定了其正当性和合理性,指出男女相悦可以为婚;主张男女之间的平等、互爱,互相了解、互相尊重是理想的爱情。

  (一)讴歌真爱的伟大

  “性情说”是冯梦龙的文学本体论,又叫“真情说”④。他主张文学要表达真情实感,将情与真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正如他在《情史序》中写道“四大皆幻设,惟情不虚假”,他把“真情说”贯彻到爱情题材的作品中,以达到《山歌序》所说的“借男女之真情、发名教之伪药”之目的,全面讴歌了纯真爱情的伟大和力量。

  《乐小舍拼生觅偶》(《警世通言》第二十三卷)中写当意中人顺娘不慎落水时,乐和忘记自己不会游泳,奋不顾身地跳入江中。在湖王的帮助下,救起了顺娘。他的真情不仅感动了神灵,而且感动了本来反对自己婚姻的顺娘的父母,如愿以偿与顺娘结婚。

  《陈多寿生死夫妻》(《醒世恒言》第九卷)陈小官人与朱氏多福小姐自小定下婚事,十五岁时陈多寿得病,二十一岁时多福不厌其浑身腥臭与其结婚,一直殷勤伏侍至二十四岁。多寿为了不连累妻子,吃下砒霜欲自尽,多福知道后亦食下砒霜。后经邻居救治而活,反而因祸得福,医好了多年的癞症,获得了美满婚姻。

  《唐解元一笑姻缘》(《警世通言》第二十六卷)中唐解元为追求喜爱的女子秋香,化名华安,入华府为奴三年。秋香是个大美人,在华府,应该有很多追求她的人。她最终答应了唐寅,一是因唐寅有才;二是因唐寅在爱情的道路上有一种锲而不舍的精神。一个封建社会的男子敢于放弃前途、名誉、优越的生活条件去追求心爱的女子,这种真情谁又挡得住。

  在“三言”中《崔待诏生死冤家》是一篇表现爱情巨大力量的代表作品。其主人公裱褙匠的女儿璩秀秀为了追求以纯洁、真挚、平等的爱情为基础的幸福婚姻,为了摆脱封建主义人身依附关系的锁链,向由来已久的封建秩序进行了大胆的挑战。秀秀虽然最终被咸安郡王所杀,但其争取自由的火焰并未熄灭。她死后为鬼,却仍与爱人崔宁重建了一个自食其力的家庭。虽然再次遭到咸安郡王的迫害,在人间无法容身,但她却和爱人一道,最终逃脱了世俗礼教的封锁。小说最后让秀秀在幻想的形式中取得了斗争的胜利,以此说明了有情人追求爱情自由的意志是多么顽强,力量是何等之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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